在同学的口中,故事当是这样发生的:一场不知年代的战火从远处蔓延而来,在山下呈熊熊之势,眼看就要危及山上居民的生命安全。刚巧二郎神杨戬巡山路过此地,他悲天悯人,大显神威,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坐在这蹲大岩石上,双脚却伸向山下几百米远的黄瓜滩作洗脚状,大有“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之英气。其神力所至,河水倾刻间瀑涨数米,路漫桥淹,惊涛拍岸,正欲渡河上山的兵丁惊其神异,莫不屁滚尿流,望水而逃。山顶居民感其解于倒悬之恩,将二郎神坐过的这块大岩石亲切地唤着“二郎石”。并自发集资在距二郎石不远的地方修建了二郎庙,庙宇轩昂,正中供奉着二郎神金身坐像,虔诚供奉、早晚祈祷。并将此山唤名“二郎山”,而二郎神坐过的这块大岩石便唤着“二郎石”。
而在中国古代历史中,二郎庙的信仰由来已久,有史可考的是秦蜀郡太守李冰次子二郎助父治水,建成了举世瞩目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二郎死后被当地百姓尊为二郎神。唐太宗曾封二郎神为“神勇大将军”并在灌江口为其立庙;唐玄宗为避安史之乱逃到四川时,又封二郎神为“赤城王”。至宋真宗,尊二郎神为“清源庙道真君”。元明两代同样对李二郞倍加推崇,并各有封爵,直到清雍正五年,朝廷还加封二郎神为“承绩广惠显英王”。但也就在到明、清之时,民间因受《封神演义》、《西游记》、《劈山救母》等文艺作品影响,改李二郎为杨戬杨二郎。二郎庙也就成了杨戬杨二郎的宗庙了。
时光流逝,二郎庙在变革与信仰的纠结中走得太坎坷也太久远,到今天,当年气势恢宏的庙宇仅数间,平日里香火萧条,但每年的阴历六月十九日,这里总是人声鼎沸,香火袅袅,仿佛是为了忘却的纪念一般。
同学所说的崖洞群就在二郞庙外边,一道刀削剑斫的崖壁,长长地铺排开来,飞鸟难歇足,猿猴愁攀援,尽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据文物部门考证,从明朝末年张献忠进剿四川开始,即有人在这个易守难攻的崖壁之上开凿山洞,以躲避战乱,一直到民国初年的数百年间,先后共开凿出石洞九孔。也就是九间石室,其总长度达四十多米。犹若平铺于崖上的城堡。细细观之,崖洞分上下两层,上层计有八洞,而下层仅有一洞,较狭窄,长7米,高1.6米,深约4米,结构上就象大户人家的前厅,但作用却如门卫室,是通向上层洞门的必经关隘。文物工作者在此岩洞内发现题刻二处,其中一处依稀可辨:“崇祯七年五月十九日,因流贼匝乱,于老君山开洞藏避......”等语,凿洞者署名为“千总鲜于贞”。从时间上算,此洞开凿迄今已有近四百年历史。文物工作者依据《历代职官表》对明代的吏制进行考证,“千总”为官名。明初在京军三大营中置把总,至嘉靖中增置千总,皆以功臣担任,为正六品武官。由此推论鲜于贞系明崇祯年间在京城任职的武官,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到了与二郞山毗邻的川北保宁府,后因战乱逃匿于阆仪边境,凿洞安身,以苟全性命于乱世。在靠崇祯七年鲜于贞题刻的左边,还有一处题刻,内容是:“清末汉兴,寇乱四起,蒲周二姓创建新洞,上下二堂,永为有名,子孙避乱之所。”末尾刻有“中华民国元年全月二十四日立”的日期款识。这方题记清楚地告诉人们,辛亥革命成功后。虽民国始建,但新生政权正处在动荡不安的时候,世居于斯的蒲周巨姓大族不得不开山凿洞,避祸于山野之间。
穿过此洞向右,约十米开外便是上层崖洞的入口,此处需手攀崖壁,贴紧身体,屏住呼吸,于气沉丹田间奋力向上一纵,方可跃入洞内。但见八个崖洞比肩而造,相互勾连,总长四十米余。洞门外壁用整齐划一的石条垒砌成了长三十五米,高约三米的石墙,壁垒森严,固若金汤。墙上每隔数米便开有一个方孔,当有强敌压境,可用弓驽或土枪、土炮向外射击。其防御功能与设计匠心,让人想起北方的长城。石墙与洞室之间,是一条两米宽,近三十米长的走道,走道内侧则是八个崖洞形成的石屋,从陈设上可以看出,每室均有其专门的用途,从左至右:第一室为水井屋,用于贮水;第二、第三、第五、第六室为卧室;居中的第四室为粮食、金银、衣物储藏室,并设有暗窑、龛台,既可贮存贵重物品,又能供奉先祖灵位。第七、第八两个崖洞,一为厨房,至今灶坑残迹尚存,一为厕所,尚有简陋的烘便坑。和土门镇将军山上的崖洞群有异曲同工之妙。整排崖洞群,从饮依起居到安全防御,设施完备,应有尽有,除了没有今人的电气化与现代化,说它是石造的别墅也不为过。洞门外有横长约两米、高约半米的扁方框一块,上面的题刻是:“大清同治二年岁次癸亥仲春月族众培修,阆邑术生王炳。”下面还并列有2000多名王姓族人名字。正是这款题刻,证明了晚清时期以王姓为主的家族曾在此举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凿洞活动,并在二郎山上留下了崖洞气势磅礴的辉煌。
下得洞来,四围山色朦胧,夕霭苍苍,临崖怀古,兴致勃勃,惜乎天色向晚,我们不得不在声声倦飞知还的鸟叫声中踏上归途。
数年之后,我因工作需要又一次去了先锋镇,当是时也,镇政府已从老街搬迁至江长木料街至粮站之间的那一个垭口上,昔日人稀店少的新街已是一片繁华之景。时代在变化,先锋也在变化中如歌如诗,只有远处的富山梁和二郞山依旧在远处静悄悄地守望着这片一日千里的旧土,我不知道在它们壁立千仞的视野里,是否从先锋大镇的雄姿里窥见过盛唐时期的洛阳。
慨叹之余,心有词意,于是仿宋代诗人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涂鸦一阙,置于文后以作狗尾续貂:
同学再发少年狂,观崖洞,游山岗。披襟岸帻,追寻古风光。为救黎民于水火,敢激水,是二郎。
崖洞险峻深山藏,虽简陋,又何妨?苟全乱世,何日迎春光?河山已随制度秀,西北望,观音场。